上海市淀山湖归园公墓

有万千言语，却无一句能言

《奶奶》 一 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回到了家乡，居然还是小时候住的老房子。我喜欢这个老房子，因为住这个老房子的时候，家里除了爸爸妈妈、弟弟妹妹，还有我的奶奶。 印象中，奶奶从早到晚都在忙碌着，除了给家里做一日三餐外，奶奶还养了一大群鸡，而我们家吃的蔬菜，也大多出自我奶奶的小菜园。 我和弟弟妹妹也都是由奶奶看护的。奶奶除了生活上对我们关怀备至，体贴入微，甚至于善于丰富我们的精神生活，空闲时会要求我们给她表演一些小节目，而且适当的给予鼓励，其中《我爱北京天安门》是表演最多的，和奶奶在一起的我，总是充满自信，阳光快乐。在我心里，她永远是我的好奶奶，亲奶奶。 其实，小时候我就知道，奶奶不是我的亲奶奶，她只是爸爸的继母。奶奶一生苦难，自己亲生的孩子都过早夭亡。虽然命运对奶奶极不公平，但她依然是善良的，勤劳的。 是的，不光我认为她是一个好奶奶，周围的人都认为她是一个好奶奶。我们家住在中心小学，一下课，会有很多小学生在我们家门口排着并不整齐的队伍，等着叫着"刘奶奶"，然后讨一碗水喝，奶奶从来都是不厌其烦，有求必应的微笑着，所以奶奶成了全部小学生的奶奶。 学校的旁边是生产队，那时候吃商品粮的人和农民是有很大界限的，但是生产队里的人大多也和我们家的关系较为亲密。这要归功于奶奶，奶奶对身边所有人都是那么亲切，总是以善待人，以至于她除了在生活中去帮助别人以外，甚至于以为她可以帮大家解除疾病的痛苦，她积极努力地帮人看病，而且也确实有些病会被她用莫名其妙的办法给治愈，所以奶奶在当地是极有威望的。 奶奶帮人看病是不要钱的，也没有工作，所以她没有钱。记得小时候我总是会告诉奶奶，等我长大挣钱了，就会养她。可我一直遗憾的是，还没等我上完初二，她就长辞于世。我还记得奶奶出殡那天，天下着小雨，为奶奶送行的队伍好长好长，从街的这头一直排到了转弯以后的那头。后来听大人们说，这是小镇送殡队伍最长的一回，几乎是镇上的每家人家都参加了送行…… 其实，现在的我经常会梦到奶奶。想来，小时候我受奶奶的影响是极大地，所以我会生活在北京，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 二 今天总在想奶奶，想起她一次次牵着我的手在校园里替我找回因为贪玩丢了的教室钥匙、想起她一回回在我的父亲责打我淘气时奋不顾身的维护、想起她因为裹过脚而走路缓慢蹒跚的身影、想起她每每在黄昏时辛苦一天后独自一人坐在走廊遥望远方的样子、……想着想着，泪水就模糊了双眼。 其实奶奶的模样在我心中也是模糊的。为了给家里省钱，她从来不肯拍照，所以生前她没有留下过一张照片，甚至于她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几乎所有认识她的人只称呼她"刘奶奶"。 然而，奶奶在我心中的样子又是非常清晰地，打记事起，奶奶似乎就一直保持着微笑慈祥、满脸皱纹的"奶奶"模样，花白的头发永远低低地挽着发髻，因为经常头疼的缘故，总戴着一顶电影里解放前老奶奶们才戴的那种黑绒帽；印象中奶奶几乎没有做过新衣服，一年四季系着的围裙里面永远穿着打着补丁的深蓝色连袖大襟和打着绑腿的同样深蓝色的棉布裤子，不过夏天是单衣，冬天是棉服。 关于奶奶的事情还有一件是记得极清楚的，奶奶去世后，妈妈整理奶奶的遗物时哭了，在奶奶常年锁着的老式黑色大衣柜里，除了几件换洗的蓝色衣裤外，有几个几分钱的钢镚，再就是零散在柜子里存了很久的香榧子，现在想来，这是奶奶唯一自己保存，从来没有给过我们的东西。 奶奶珍藏在她柜子里的香榧子至今在我们家是个谜。 奶奶祖籍湖北,记得爸爸回忆起奶奶时说过，奶奶年轻时下江南后再也没有回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