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忙碌一生,勤俭一世,呵护儿孙,心甘情愿。
周末午后的阳光有些斑驳,母亲坐在一张小塑料凳子上,拆着几个大纸盒,那些是本栋楼的同事送给她的。母亲说,那些纸盒可以卖钱,可以卖到七角一斤。我没有帮她拆,只是陪她坐着,耐心地听着她的唠叨。母亲的头发早已斑白,有时,我想从她的发丝里找寻几缕黑发,都有些困难。
母亲的命有些苦,在她成长的年代,是孤儿,为了承担起家的责任,母亲小学未毕业,就回了家。小时候,我常常听阿姨说起,母亲是如何从像米汤一样的粥里捞起稀少的米饭,留给弟弟,而她只喝剩下的米汤。母亲说,外祖母临终的最后一刻,也不忘嘱咐她,“家里只有十元钱,灶台上的那口锅破了,你要记得买新的;坛子里的米没有了,你要记得买两斤,地里要播种了,你也要记得去买种子……”
自我记事起,就知道母亲都很忙碌。幼年时,我最盼望雨天,因为只有下雨时,母亲才不会出门劳作,而我才能见她的身影,她往往在雨天忙着针线活,坐在窗前,手指套上“针顶”,穿针引线,缝补一件又一件。当姐姐和我、妹妹慢慢长大,瓦房变成了楼房。家里的顶梁柱早已换成了姐姐,可是,我依然看到母亲每天都很忙碌的身影。每次回家,我多希望母亲安静地陪我坐坐聊聊,可她总说,“玉米地里的草要除了,木薯也要施肥了,我还有一些种子没播呢。”很多时候,话还未说完,她的身影已经在田地里消失了。
直到我有了孩子,请母亲到城里帮我带,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怕,找不到事情给母亲做。当孩子睡着了,母亲打扫完家里卫生,落寞地坐在沙发时,那一刻,我才发觉,自己的心竟微微有些疼痛,是不是我该送母亲回老家?在老家,有父亲、姐姐、姐夫,有她熟悉的很多乡邻,还有她的菜和田地。
有一次,和同学聚会,原本打算生第二胎的某同学,突然跟我说,“我和老公还是决定晚两年再生,因为我妈不想帮我带孩子了,她也累了。”做了父亲的我,早已尝到带孩子苦的滋味,可是,我的母亲,一把屎一把尿把我们姐兄妹拉扯长大,还帮姐姐带孩子,后来义无反顾的接受帮我带孩子。而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却从未从她口中听到过个“累”字。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母亲吃饭是家里最慢的一个,每次大家都下桌了,母亲还要吃上一段时间,才放下筷子。一直我都以为母亲动作太慢。直到某一天,和母亲闲聊的恍然间,我才突然醒悟,一直以来,不是母亲动作太慢,而是她想把最好吃的留给我们,她只吃剩的。我还清晰记得,以前每次从城里回家,她都会给我上一桌好吃的;我还记得,每一次家里剩下的饭菜,她都舍不得倒掉,不管我和妹妹如何说她。
世间母爱最伟大的地方,不在于她为儿女付出了多少,而是她用自己的一生,教会儿女,什么是无私的爱。
曾经我一直以为,只有朋友之间、恋人之间的相遇,才讲缘分。直到有一天(1993年某一天),我病倒住院,当看到母亲泪流满面,伤心欲绝的场面时,我才突然醒悟,能成为母子,也是靠缘份牵引啊!
“妈妈,我是何其幸运,今生能成为您的儿子”。
太阳渐渐西斜,一些光晕洒落下来,将母亲的白发染了一层金黄。我看着她慢慢起身,捡拾起被我孩子丢了满地的玩具,我的眼眶湿润了,心一下一下颤抖地跳动着。
对于母亲的年龄,总以为来日方长,可是时不我待。近一年来,已察觉母亲的健康大不如前,但又认为,老人家嘛,谁没有些小问题?母亲食欲严重不振,几乎每餐都用汤水冲饭才能吞咽。我说,“妈你这样冲食对胃不好”,母亲说,不冲食我难以吞下去,为了能走稳路,再难咽也强行吞食,对任何食品都没有胃口。我在想,下一餐一定再加些水煮饭以便母亲不用水冲食,但是我想错了!她稀饭也吞噬不了,还是“水冲食强吞咽”。总以为母亲是年初住院后待恢复的原故,会慢慢好起来。每天下午三点就出门,照常去接孩子。她步履维艰,一般都提前两个小时左右(五点十分孩子放学)。
每天上午和每周周日,母亲相对空闲(也是母亲最快乐的时间段),就去一中后门与年龄相仿或志同道合的老奶们聊天,偶尔也唱唱山歌,在唱山歌期间,母亲的即兴编歌天赋得到老人们的普遍赞赏,尤其是小学退休老师(莫老师)很欣赏母亲的山歌歌词,多次邀约母亲前往她家中录制,此后莫老师也来过18楼。以歌会友,以歌传情,以歌声放松身心。母亲的电话中至少一半是歌友(尤其是莫老师,去世后还有人打电话来)打来的,我为母亲的这个“雅好”而高兴。时至午饭,我下班回到家,见已煮好饭菜,但不见母亲,敲开房间门(很多时候也闭门编识绒毛帽),还是不见母亲身影。此刻十有八九在“歌场”。“妈,回来吃饭”我立刻电话,妈接听后说;“我还不想吃,下午一两才想吃,你先吃,等下也可能去姐家吃”。每次去姐家或老三家吃饭,母亲很开心,食欲也好多了。下午两点多点,我午休起床时,母亲才回到家,开始吃饭。
然后拿着幼儿园接送卡和准备一些购买零食的零花钱(为孩子准备)提前前往幼儿园。五点半后,带孩子回到家,又开始新一轮的“马拉松式”喂食(孩子吃饭难),一喂就是一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