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进了印刷厂,同进机印车间。当时印刷机用脚踩,一手放纸张,一手拿出印好的纸张,双手不停工作。母亲踩原来家里的小圆盘机,父亲踩大型的印刷机,一天工作下来很劳累。
父亲技术过硬,厂里要到上海引进新印刷机,学习新技术,派父亲去。父亲从上海出差回来给我们买了礼物。记得有一架银白色的小飞机,弟妹拿着小飞机从楼上跑到楼下追赶,这架小飞机我们玩了很久。我还得了一双漂亮的鞋子,穿回学校,同学都羡慕,我说在上海买的。一位霸气同学妒忌地喊我“上海”,不再叫我名字。我莫名其妙获得一个外号。
生活平静不久,1957年大鸣大放开始,号召提意见。
父亲积极响应,照搬半月谈杂志的一幅漫画,贴了大字报。漫画里有两幅:一幅是一人拿着鸡毛掸子的棍子对人;一幅是同一人拿着鸡毛掸子的鸡毛一边对己。一行字是严以对人,宽以待己。就是这张大字报,父亲被打成右派。
父亲挨批斗回家,拿出那本半月谈,落魄地说:我一再说是照画却硬要我交代动机。我翻着那本半月谈,看着那漫画,当时我怎么都没想到这右派帽子会对我们子女未来带来怎样的灾难。
公私合营原八步印刷厂的厂长去劳改,后到了南宁民族印刷厂。父亲进厂时入股一台小印刷机和一些纸张铅字,被称为私方人员。在厂里父亲工作认真技术好,调墨均匀,上印板架胶捧稳固,印刷产品质量好,难的重的活父亲都肯干,对学徒工热情肯教,得年轻工人喜欢,一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也得一些领导器重,但遭小人忌恨。运动一来,就被下井投石,上纲上线说父亲画的漫画反党反社会主义。当时运动针对干部知识分子,而父亲是工厂的工人,右派名额却指定父亲。
父亲被打成右派后,工资从厂里工人最高的工资56元连降三级,每月只领30元,以后不得加工资。母亲的工资30元,俩人工资60元,要养当时一家8口,日子无比艰难。父母开始了典当借债度日的生活,开始在外公果园种养的自救生活。